（營口之窗“非遺民俗”）營口：龍騰九天

——營口非遺戴家雕刻技藝

文/婉琳

走進2024年營口非遺展的展廳，喧囂便被隔絕在外。我在一個圍著一大群人的玻璃柜前站住了，和那些人一樣屏息觀看戴家雕刻藝術(shù)。我的目光，越過那些斑斕的民俗物件，最終被一隅靜默的光暈牢牢擒住——那便是戴家雕刻的《龍騰九天》。

它并非巍然巨制，卻自有吞吐山河的氣場。我俯身湊近，鼻尖幾乎要觸到冰冷的展柜玻璃，只為看清那方寸之間的乾坤。龍身并非呆板地匍匐于木板之上，而是盤旋著，掙舞著，仿佛正從沉睡千年的木之魂魄中蘇醒，欲要裂板而出。鱗甲，并非一刀刀刻出的規(guī)矩圖案，而是順著木材天然的紋理，將那流動的肌理化作生命的律動。每一片鱗甲都微不可察地翹起，邊緣薄如蟬翼，在射燈下泛出溫潤而銳利的光澤。

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龍首。眉眼須發(fā)，竟找不到一絲斧鑿的勾勒痕跡。眉眼深邃，瞳仁處一點微凹，便凝聚了睥睨天下的神采；龍須卷曲遒勁，仿佛正迎著九霄長風(fēng)獵獵舞動。它不怒自威，那股磅礴的生命力，并非匠氣的堆砌。我忽然想起資料中所言，“最薄處僅0.5毫米”，這已不是技藝，幾近于一種冒險的舞蹈，在毀滅與創(chuàng)造的邊緣，將物質(zhì)的桎梏轉(zhuǎn)化為精神的羽翼。

這神跡的載體，也非凡木。它來自長白山或大興安嶺的幽深之處，是戴家的傳人將它剖成薄片，置于背陰處，而后，是那最為神秘的一步——以百步、曼陀羅等數(shù)味藥材配成的藥液，浸泡十五個日夜。那藥液，是來自大地的古老秘方，滌蕩木料的塵滓，馴服其內(nèi)在的張力，完成一場徹底的“脫漿”。于是，這塊木頭便告別了凡俗的命運，不再變形，不再開裂，永不褪色，抵抗腐朽。它被賦予了一種接近永恒的品格，足以承載一個同樣不朽的圖騰。

“龍騰九天”，這名字此刻在我心中轟然回響。騰，是動作，是姿態(tài)，更是靈魂擺脫重力的渴望。而戴家匠人所做的，便是以一生的耐心與虔誠，為這渴望塑形。他們面對的，不只是一塊木頭，是一段歷經(jīng)風(fēng)霜雨雪的生命，是一方水土的記憶與呼吸。他們的刻刀，是通靈的媒介，溝通著自然、人文與信仰。

離去的腳步幾番遲疑，終又回望。那龍在玻璃后靜默，我卻感到四周海潮暗涌、林風(fēng)簌簌——它何嘗靜默過？這東方之龍，它的筋骨是長白山的百年老木，它的鱗爪浸染過渤海灣的千年咸潮，它呼吸間吞吐的，正是遼河平原上那最醇厚的風(fēng)。它從不是被刻出的，而是營口這片“龍興之地”的山海精魂，在匠人沉靜如海的心里，找到了最知音的載體，最終在這薄木之上，為自己賦形。

于是，《龍騰九天》這龍，是營口的龍，也是中國的龍，它讓“大美營口”不再只是風(fēng)景的描摹，更有了東方文化的筋骨，在木與刀的對話里，續(xù)寫著屬于這片土地的氣魄與榮光。

2025.12.6

原創(chuàng)作者：曲笑范（婉琳），營口之窗特約作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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